【龙福】似是故人来 01
*ooc预警
*外观_沧海遗珠x孔雀明王
*私设福公有记忆 龙井无
01
-
“大师，我此去凡间，得见一故友。”
茶汤倾入杯盏，沸腾滚烫，氤氲白浅雾气缭绕而上，模糊了对面人的貌容。
说话人动作不停，将首次泡出的浑浊茶汤倾倒冲洗着茶盘。语气平静无波。待得第二趟茶约莫泡好，扶袖为尚漱浅浅注上一盏，茶汤清澈透亮。
尚溯柔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，半晌无言。再观透亮茶汤，垂眉敛目面露慈悲，似是有话要说，终归为一声叹息。
茶色蒸出的水气渐渐散了。泡茶人手执青花杯盏，抿了口茶汤后绽开一个魂不守舍的笑容。
“虎跑清泉，明前龙井。施主这次得见的故人，又是那身在凡尘的居士罢。”尚溯悠悠开口，轻轻放下手中釉色温润的茶盏，牙色袍上沾染一丝水气，浅浅晕开。他双手合十，静静看着对面人。
那人唇畔含笑，发间别一艳丽孔雀尾羽，璎珞摇曳，耳珰服帖垂下，珠色温润，端的是一幅昳丽无双的容颜。异色瞳衬着这般相貌，美得像是山野丛林摄人心魄的精怪，但他端容正坐，敛袖低眉，倒和对面的僧人一般，庄重静美。
佛跳墙闻言，面含歉意，亦还与尚漱一礼，“叨扰大师，这经年来多次求问，皆所谓此事。”
“但福某天资愚钝，大师所赠偈语仍是无法参透。”
尚溯容色柔和，慈悲地看着眼前人。
“尘缘三千。解铃还须系铃人。贫僧观施主多年来日夜因凡尘往事难寻安枕。欲求解法，可入凡尘去。”
可入凡尘去。
茶汤渐凉，入口涩中带苦。
-
佛跳墙来到凡尘的时候。遇到了一点小麻烦。
近来空桑的万象阵频频出问题，这次偏偏被自己赶上了。
佛跳墙看看周遭环境，有莫名的熟悉感，却也寻不出什么缘由，因此心情复杂。
他身处不知名处，周遭林木高仰，似是一处深山旷野。来时念着凡尘初春，外面只草草罩着一件绿纱作外袍。此刻却开始飘雪，饶是他非是肉体凡胎，也觉得有些冷了。
见不远处似是院落，略略有处亮光，便深一脚浅一脚向那里走去。
哪知走着走着生出一副难言的熟悉感，他正寻摸不出个缘由，却看前方亮光处宅院已有了，他顺着抄手游廊走着，观窗棂上优昙华*雕刻栩栩如生，心下大骇。
-
近日龙井总是难得安寝。
已进春日，天色反常，玉茗山下了一场大雪。
龙井左右睡不着，披了水色的鹤氅立于抄手游廊看雪。
游廊旁灯中烛火被风吹的摇曳乱晃。雪落无声，落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白绒。廊前玉白色花钵中养着一株他人匿名相送的优昙华，花苞数十年如一日紧紧闭合着。
龙井抚了抚浅白色的花苞，拢紧了身上的氅衣。
忽听游廊尽处有人行路声响，来人声响不似他所熟知的小厮抑或是子推燕，一时蹙起眉，提灯向那方走去。
游廊那端。
佛跳墙在看到窗棂上的雕纹已经明白身在何处，一时竟有些慌乱，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若此时惊扰山庄中人，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存在。
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，前方不远处的灯烛似被人提起，慢慢向这方移动着。
“阁下谓谁？缘何擅闯玉茗山？”
佛跳墙闭了闭眼，心生懊恼，一时也找不到解释的理由，只得转身就跑。
他身为食魂，有些灵力，自是比失去往日记忆的龙井更为轻灵。略略几个纵身，便消失在寒夜中。
龙井寻过来时已是空无一人。空气中蕴着寒意，只弥漫着一股淡淡蔷薇花香气。
他提灯四处照寻，在一旁的角落里拾得一支泛着金光的孔雀尾羽，细滑柔顺，鲜艳异常。
心头涌上莫名的感觉，好似被一双大手钳住。
经过这一番打岔，龙井也有些困乏，将那支漂亮的孔雀尾羽收入怀中，提着灯准备回屋。在房前准备将灯笼挂回原处时略略顿了顿。
传说中三千年一开的优昙花幽幽绽开，细白的花瓣透亮饱满，脉络清晰明现。有雪花落在娇嫩的瓣上，在暗夜中静静吐蕊。
-
龙井喜爱优昙华。
往日在空桑，龙井和佛跳墙爱听尚漱大师讲法论理。
佛跳墙知他喜好，便托得玉相遥自雪山寻来一盆，好生将养着，但因未等到开花，于是迟迟未曾相赠。待到食魂四散，已是晚矣。
前年他抵达凡尘，才寻得法子将那盆雪山优昙华送给了龙井。
佛跳墙靠在转角处侧耳听着身后动静，在确定龙井并没有追过来后心里却生出些失落。
摇摇头勾唇一哂，自嘲如今自己这奇奇怪怪的情绪。
他悄悄探头出去，只见得龙井提灯远去的背影，衣袂在风中飘飘，水色衣角翻飞，似踏浪而去。
他愣愣盯着那翻飞的衣角，一时想起往日，竟是有些痴了。
-
那还是他们同在空桑的时候。
八月十八，钱塘观潮。
龙井本来推脱，言说踏浪有失风雅。但挨不住大家盛情邀请，无奈还是允了一同前去。
那日天气晴好，入秋后虽然凉爽，但却不冷。因此他们都只着一件薄薄鲛绡外衫。
龙井少见的束了发，和田黄玉作冠，南海珰珠嵌上，熠熠明光。水色衣衫在阳光下透着略略一层珠光，含蓄贵气。他缓步向自己行来，如踏浪而来。
佛跳墙在心里大叹一声美人，心起促狭打趣之意。
凡间女子爱折花赠予俊美少年郎，常常在高阁之上，执手赠香花一朵。是以香花配美人。
想到此处，便直直折下一朵怀中雪色蔷薇，扔向龙井。
“哎呀呀，龙井兄，今日束发，正似及冠少年郎。”
龙井反手接住，转头看向前方含笑人，熠熠孔雀翎鲜艳亮丽，嬉笑怒骂都含情脉脉，眼角眉间也跟着带了半分不易察觉的柔和笑意。
“不过束发而已，福公无须大惊小怪。”
远处传来青团春卷惊喜的叫喊声，潮水裹着隆隆声响席卷而来。
白浪碧波，点翠珠碎。
周围人很多，龙井并肩于佛跳墙身旁，免不得肩颈相依，于是并立共看潮生。
“清空沧浪，实在好景致。”龙井叹道，略略打开扇子，上面珠翠碰撞清脆悦耳。
“是也，”身旁人弯了异色双眸，笑言，“日落江湖白，潮来天地青*。我倒还从未见过这般美景。”
龙井侧目，面露诧色。
“闽南靠海。浪潮该是寻常之景，福公缘何如此感叹。”
“龙井兄有所不知。”
佛跳墙看着天海交界处淡淡一条银带白浪，“我自幼时便日日得见闽南海潮。往往海天一色，浪涛汹汹。气势宏伟却每每叫人生出畏惧之心。但钱塘之潮雅致雄奇，难得一见。更有远处弄潮儿伴潮生起落嬉戏，百姓观潮欣赏，自然不同。况此佳景，更有知己者陪伴。更显难得。”
龙井颔首，默默不语。
半晌开口，碧色眼眸看向身旁人，带了几分柔色，目光于孔雀翠翎上久久不移，“待得有机会，定要前去闽南一观那伴福公长大的涛涛浪潮。”
那人抚了抚细绸扇面，但笑不语。
_
*优昙华：佛前有花，名优昙华，一千年出芽，一千年生苞，一千年开花，弹指即谢，刹那芳华。花隐于壶状凹陷之花托中，常误以为隐花植物。世称其花三千年一开，值轮王及佛出世方现，喻极为难得的不世出之物，开花被当作吉祥的征兆。“昙花一现”的成语，即源出于此。
*日落江湖白，潮来天地青。出自王维《送邢桂州》
评论(13)